《古人之夜》：通往更具想象力的考古学的传送门

黑暗给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黑暗是夜晚最显著的特征。没有了光，意味着人类无法通过视觉探知这个世界。原始社会，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人们会惶恐不安或郁郁寡欢，执着于追求光明吗？电闪雷鸣，原始人收集到了种火，围坐火堆。后来，人类举起了火把，发明了油灯，身边的人和物依稀可见。可光线仍旧昏暗，仍旧限制了需要充足照明的活动。那么，他们在夜晚的生活到底是怎样？他们是如何度过漫漫长夜呢？

可正如18世纪的科学家格奥尔格·克里斯托夫所说，“我们整个历史仅仅是醒着的历史。”一直以来，考古学家、人类学家，以及社会历史学家都忽略了夜间的历史。

《古人之夜：古代世界的夜间生活考》作为夜间文化研究的先头部队，第一次从照明技术、睡眠和各种仪式等活动探讨了古人的夜间生活。

黑夜的救赎：火的诞生

火推动了人类祖先在生物、社会、和文化发展方面的转型，这就使一些让人类学家认为火其实是是我们成为“人类”的原因。

几千年前，随着人类开始控制和使用火，我们的祖先开始征服夜晚。最早的人为用火可以追溯到万年前的肯尼亚北部，而可控的人为用火可以追溯到50万年前。

火不仅意味着美味可口、促进消化的食物，更提供人类光与热的安全感。

欧洲旧石器时代，人类已经有三种人工照明可以选择：石灯、火把、火堆或篝火。

法国西南部遗址中，至少有件疑似灯具出土。旧石器晚期的人们用动物油脂，尤其是猪和牛等动物的脂肪作为燃料。而灯芯通常由针叶树、杜松、草和“非木质”有机物制成。

维京时代的房屋都含有火堆和灯的证据，其灯具通常是由石头、陶瓷或金属制成。一般说来，维京时代的灯是封闭式的碗形灯，由块滑石制成，其中一些有手柄，而另一些则在两端穿孔用来悬挂。人们使用鱼和海豹油作为燃料。实验考古学经过论证，羊胡子花完整的花头和半加工的亚麻纤维都能充当灯芯。

夜晚是白天的加油站

与我们所想象的完全不同，古人真的不完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有着更丰富的夜间生活。

古人的睡眠时间也不一定比我们现代人的更长。

古典时代晚期到中世纪早期，西欧基督教修士们睡眠严重不足，过着精疲力竭的生活。与白天凡尘俗世的肤浅事物不同，夜晚似乎带有精神方面的属性。于他们而言，夜晚更神圣而不可侵犯。

据日课的记录文件显示：5世纪时，修士们就只能睡5-7个小时，在凌晨2点起床举行午夜祷，咏唱多达18首赞美诗。到了6世纪，特别周六和周日的冬夜，午夜祷居然咏唱99首赞美诗。在基督教义里，礼拜仪式将修士与初生的、创世前的黑暗相连。而这种复杂的夜间仪式涉及拒绝原罪，战胜死亡的意义。所以，修士是属于夜晚的，他们在仪式上摸索黑暗展示出的超自然世界；他们也是即将到来的白天的守望者。

就睡眠模式也有着让我们意外的安排。欧洲历史上，罗马人在夜幕降临入睡，然后在午夜前后起床。他们交谈、写作、做家务、做AI等，他们做各种喜欢的活动。这段时间可以持续一两个小时，结束之后。人们再次入睡，在黎明时分起床。要知道，这在当时可是普遍现象。

公元前1世纪，作家和政治家老普林尼就是在两段睡眠时间之间写作。另外，修昔底德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提到了“第一次睡眠之后”，罗马人称这一阶段为“初次睡眠”。

夜晚是一个剧院

夜晚对于远古人类并不意味着孤独与寂寞。考古学家发现在了他们在旧时代晚期舞蹈、叙事和音乐的考古证据。

法国肖维奥瑞纳文化遗址中的一面布满斑点装饰的岩壁上布满斑点装饰，可能代表了野牛、犀牛很值猛犸象。手掌印痕迹的法医学研究表明，这个斑点装饰的绘制时多人集体参与的成果。

法国帝多杜贝尔山洞钟个脚印是彼时年轻人舞蹈活动的产物，也许是集体娱乐，也可能是成人礼的一部分。

旧石器时代晚期，长笛、哨子和管乐器等的乐器得以保存。这些乐器是用天鹅和秃鹫的桡骨和猛犸象象牙制成的。其中，象牙笛子做工复杂，设计精巧。聪明的古人从象牙上切下一根管子，将其剖成两半，分别挖空，并在半面上切出用于互相对准的小缺口，然后讲两半严丝合缝地装回，再用密封剂封住缺口。这样笛子的能够吹奏出音域宽广的音调。

音乐是传达情绪的有效手段。在晚上，这些艺术活动对促进社会凝聚力和激励人们采取行动的能力可能特别有效。

除了音乐，夜晚这个剧院还曾经上演了各种善恶有报的仪式活动。在非洲南部，绍纳人会咨询传统医师，通过占卜骰子。而与传统医师相反，女巫则施法，欲将厄运、疾病和死亡施加给社区其他成员。

夜晚是一个学校

非洲南部暗夜的来临标志着一些人类的基本活动的开始。而学习和指导也是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白天长者对年轻人更多的实践教学，在夜晚，年长的男人和女人则在火堆旁表演和传授民间故事。

讲故事的对象是有性别区分的，年长的女性在烹饪小屋钟给年轻女孩讲故事，而老年男性则负责在dare中给年轻男孩讲民间故事。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内容。除了娱乐和休闲的目的，这些故事是具有说教性质的。它们向成长中的少男少女们传授生活中的角色扮演技巧，它们宣扬善良、宽容、助人为乐的美德，鼓励学习者成为无私奉献的社会成员。

故事中的英雄等正面人物将会得到积极的评价和慷慨的奖励，相对的，反面人物回受到谴责和惩罚。

听起来，古人的育儿智慧比现在某些非打即骂的父母更高明一些呢。让孩子们在民间故事中分辨真善美与假恶丑，种下善的种子，培育优良品德。

虽然民间故事的说教功能具有非凡意义，当时规定只能在收获季节和雨季之间进行。这又是为什么呢？民以食为天!古人对于食物的追求是可想而知的。之所以如此规定，是为了确保人们全力投入到农业周期的劳作中。

夜晚是绿洲农业的供水站

在干旱环境中的人们来说，绿洲有着重要的社会和经济价值。世界各地的绿洲社区统一采取一种称为“绿洲农业”的策略，即绿洲环境中进行的农耕生活。

在公元前前至公元前年前，阿曼苏丹国发明了法拉吉灌溉系统。它由一系列地下渠道，利用重力将地下水从山区长距离输送到定居区来灌溉农作物。

夜晚曾经是，而且现在仍旧是绿洲社区众多基于时间的供水再分配系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法拉吉系统供应的水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流淌，而重新分配这些水则是基于时间的。法拉吉供应的水通常是一次流入一个农业区。在夜晚，人们通过星星和观测点来把握时间。

况且，在夜晚灌溉还有其他好处。植物繁殖的温度是重要因素。毕竟在阿曼北部，昼夜温差大。夜晚可以为人类和农作物提供缓解酷暑的机会。对于植物来说，夜晚或者日出前灌溉，可以明显减少蒸发。

再者，农民在白天还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和任务，家庭成员通过轮流进行夜间分配晚上灌溉的活动。

所以，夜晚可以是一个娱乐和聚会的机会，也可以是农业灌溉，辛勤劳作的时间。

灌溉作物是一项本身具有许多与夜晚相关的内容和联系的农业活动。水是绿洲农业社区最重要的一种资源，f非常有必要在夜晚工作。

小结

当太阳消失在地平线，黑夜的幕布一点点闭合，光线也慢慢地暗下来，气温下降，人会没来由地感到一丝落寞。

古代的照明设备远没有现代的发达，黑暗中视力的降低，更让人产生危机感。毕竟，世界各地的文化曾经把黑夜看作是一种威胁，是未知的世界，是有所隐藏的，是不可捉摸的。

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人类一路走来。面对无尽的黑暗，他们从恐惧无知到小心摸索，再到大胆征服，无不证明人类祖先的勤劳与勇敢。

《古人之夜》的作者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率先引领我们进入了人类学家洛伦·艾斯利所提到的“夜之国度”，探寻古人夜晚生活的踪迹，了解天黑后人类丰富的生活。只是，受限于作者的研究范围，关于中国古人的夜间生活，仅有只言片语的提及，这是遗憾之处。真的好期望能看到关于中国古代夜晚生活的研究。